《行露》一诗被收录在“召南”之中,关于其具体内涵,历来解诗者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。
有趣的是,从其原文来看,只要视角稍有不同,解读出来的结论就有颠覆性的变化,这也是众多学者争论的原因。
《行露》:主人公性别不清,但情绪激烈
《行露》一诗共三章。第一章三句,后两章各六句:
厌浥行露,岂不夙夜?谓行多露。谁谓雀无角?何以穿我屋?谁谓女无家?何以速我狱?虽速我狱,室家不足!谁谓鼠无牙?何以穿我墉?谁谓女无家?何以速我讼?虽速我讼,亦不女从!
诗歌的第一章比较奇怪,甚至有学者认为这是其他诗歌的章句错入进来的。
这句诗的意思是,我为什么不早点赶路呢?因为道上的露水很多,我怕弄脏了衣服。
这句话很奇怪,在情感上和内容上都和后两章看似没有什么关联,但众人一致认为,其所表达的才是这首诗歌的主旨。
诗人是借此为“比”,来表示自己“避嫌远祸”的决心,后两章都是由此引申。
第二章和第三章的语气、情感非常激烈,用“雀”、“鼠”为比,几近谩骂。
其涵义大概是,谁说雀没有角呢?没有角怎么能穿透我的屋子?谁说鼠没有牙呢?没有牙怎么能挖穿我家的墙?
古代“牙”和“齿”表达两种事物,“牙”比“齿”更长,即大牙。
实际上就是用此来“比”后面的内容,谁说“女”无家?没有家为什么要和我打官司?
两章最后都表示,即使“女”将我诉讼,我也绝不屈从。
这首诗大概的解释并没有争议,但问题就在于,这首诗的主人公到底是男是女呢?
这成为了解读《行露》的关键,也是这首诗歌留给后人的谜团。
《行露》内涵:三种解读各有道理
《毛诗序》认为,《行露》一诗是讲述召伯听讼的场景,当时有一个男子欺凌女子的案例,最终得到了公正的判罚。
所以,这首诗歌所要表达的是当时良好的社会风气,邪不胜正。
而从这一含义当中又引申出诸多版本,比如这位女子是位寡妇,守节不二,严词拒绝了他人的骚扰;还有说是有强横男子企图以打官司逼娶一个女子,这是当时女方家给出的答复。
但这样的说法是默认了倾诉者是一个女子这一前提。而同样前提下,也有不同的说法。
《韩诗外传》等文献中认为,《行露》是讲述了一个曲折的故事。男女两家已经订婚了,但因为男方不按照礼仪规程,室家之礼不足,所以女子拒绝去男方家。
这样的故事在《列女传》中有记载,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女子守礼的典范,男方没有按照正常的礼仪规程,所以即使订婚了,女子也拒绝嫁给男方。
这样的推断是有依据的,古代迎娶需要严格按照流程进行,否则就是欺辱女方,名不正言不顺,必然会遭到当时社会的嘲讽和非议。
但这种说法又被方玉润等人驳斥,认为不合逻辑。
方玉润说,如果按照《列女传》等文献的说法,那岂不是说如果“室家之礼”足备,那么无论男方是否强暴,女子都应该屈从吗?
因为“室家之礼”不足而悔婚,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,不值得歌咏,也看不出这位女子有何贤德之处。
如果这位女子贤德,那么即使夫家一贫如洗,那也不应该嫌弃才对,就像古代很多女子“慧眼识英雄”一般,才值得称颂。
即使退一步讲,如果真的是因为男方“室家之礼”不足,就以“雀”、“鼠”为比,几近谩骂,这哪里是“贤”的表现呢。
所以,方玉润等人认为,《行露》的主人公不是女子,而是男子,即“不属贞女,而属君子”。
整首诗讲述的,是女方家通过诉讼的形式,强行逼迫男子娶妻,被男子拒绝的事情。
至于说女方为何逼迫男子娶妻,诗中没有明确交代,却从言辞中有所暗示。
男子说,雀鼠无角牙,尚且穿屋凿墙,那么你家的女子如果真的贤惠,或者真的没有问题,那么为何要以讼狱的方式逼迫我来迎娶呢?
换言之,这个女子是有问题的。
第二章中,男子只是推脱“室家不足”,即自己家贫,无法备齐礼品,但显然女方并没有认同这一借口,继续逼迫,这才使得男子在第三章中以严词拒绝。
可以看到,《行露》内涵的争端极大,焦点就在主人公的性别以及“室家不足”一句该如何解释上。
变换视角之后,所得到的结论甚至出现了颠覆性的变化,而最让人无奈的是,各种说法都有非常高的合理性。
所以,关于《行露》的内涵,至今还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,只能见仁见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