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婆住进进ICU,公公糖尿病截肢,面对天价医药费,我退缩了。
本打算和丈夫摊牌离婚,却不想意外又来了……
1
老话说:人到中年,如同在高空走平衡丝,稍有差池就万劫不复。
这道理,这几天刘倩是真切地感受到了。
原本还算紧张有序的生活,随着婆婆突发心梗,变成了鸡飞狗跳,满地鸡毛。
忙活还是次要的,关键是钱包顶不住啊!
婆婆住进了ICU,一天费用就4千多,那是刘倩大半个月的工资。
好在,住了一个星期后,婆婆情况有了好转,可以下床活动了。刘倩就很想跟医生说一说,让赶快把婆婆从ICU里转出来。
其实,老人也是心疼钱的,意识一清醒,婆婆就在ICU的探视系统里蜡黄着一张脸对刘倩和儿子说:“快叫我出去吧,老骨头老腿的死不了……”
每一次,刘倩都扭头眼巴巴地瞅着老公许松,她多希望老公能发个话,总不能让她这当儿媳妇的做恶人?可老公不但不点头,反倒撒谎安慰婆婆:“妈,你就安心住着,花不了多少钱的,能报销!”
刘倩听得心头窜火。
什么叫花不了多少钱?
你许松一个月能赚几个钱?结婚十年,过的是吃火锅多点盘子肉都得算计半天的日子,就这样才存下了不到30万块,可眼下,一个星期就扔进去5万多,你许松管这叫花不了几个钱?
刘倩觉得,再这么住下去,只怕婆婆的心梗还没好,她要先心梗了。
手机里一条条剜肉似的扣款信息,逼得刘倩顾不得脸面,也顾不得情分了。
在又一次被医生催缴费之后,医院的缴费大厅,刘倩拽住徐松,直接向他摊牌:“要我说,妈现在能吃能喝的,没必要再住ICU了……”
许松打断她:“你没听医生说吗?这病就这样,暂时没症状,但随时可能发病,一发病就是要命的!“
“那照你这么说,医生不松口,就得一直住下去?“
许松陡然抬高了音量:“我有什么办法?你不是早背着我找过医生了吗?老人才刚醒过来,你也真好意思的!怎么地,人医生答应了吗?那里面住着的可是我妈!辛辛苦苦帮你带大孩子,才花了你几个钱,就这么急赤白脸的?”
许松瘦长的脸扭曲着,怒气带出一种丑陋的尖刻,刘倩张嘴想反驳,可委屈感猛地窜上来,化成泪从眼窝里涌出。
缴费处排队的人、来回过往的行人,不时向他们侧目。
许松觉得丢人极了,钱也顾不上交了,甩手便走,只留下刘倩一人站在那儿,挂着泪哭丧着脸。
女人一旦哭起来,就很难止住了。
刘倩哭得弯下腰去,心脏抽痛得厉害。
实际上,医院刷卡交费,她的心总要生理性地抽痛很久。并非她矫情,而是平时花钱细惯了,这几日猛得连续地成千上万地往外刷钱,她是真觉得剜心窝似的疼啊!
再加上,刚才又被丈夫当众辱骂,刘倩只觉得心脏骤地缩紧,像被一只铁手用力攥着,疼到痉挛。
许松居然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,好像她是多么十恶不赦,道德卑劣!
他怎么不想想,她要真是爱钱的人,当初又怎么会嫁给他?
她和他是大学时代的情侣,可毕业后,俩人并不在同一个单位。来到新环境,追求她的人不少,她若是现实一点,重选个家境好的婆家,如今又怎么会沦落到为了区区几万块,就心焦得人不人鬼不鬼?
他不心疼她就算了,反倒还羞辱她?
这糟男人,良心让狗吃了!
她越想越委屈,这半个多月来,自己算什么啊?
钱没少花,力没少出,可没落下一句好啊!
在单位里,因为接连的请假,领导也对自己意见很大。她在旅游公司做策划,私营企业里,钉是钉铆是铆,不养一个闲人,她每请一次假,就意味着同部门的其他同事要熬夜加班。
是的,比损失钱更难受的,是许松对她的无视。
无视她的辛劳,无视她的付出,无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最基本的渴求。
而且,这种无视由来已久。
刘倩抹了一把泪,扶着腰站起来,医院外走。她要在下午两点前赶回公司开会。深吸一口气,想把所有糟乱的思绪摒弃,可委屈根本不受控制,还是翻江倒海地席来……
还记得恋爱的时候,许松常用自行车载着她压马路,吹夜风;她喜欢吃虾,饭店的炒虾贵,他就周末早起去市场买最新鲜的虾,再按网上的教程配齐十几种调料,回家美美地炒上一大锅,看着她吃;只要她出差回来,哪怕是半夜的火车,他也亲自去车站接……
可结婚以后呢,别说看星星、压马路了,吃完饭他宁肯窝在沙发上刷抖音,也不肯陪她散会儿步;下班一回家,他就念叨压力大,工作忙,然后心安理得地把孩子的课业辅导全推给她;她喜欢穿旗袍,看玉器,逢年过节往家里买点鲜花,可所有她喜欢的,他皱起眉头用一句“过日子,整这些费钱的,干嘛?”就全给打发了……
他难道不懂,女人就是要拥有这些没用的,才觉得是在精致地活着。
当然,拜他所赐,她的生活早就跟精致不沾边了。
三年前,公公被查出了糖尿病。本来,这病要是早发现,情况也不会太严重。起因是公公某天泡脚,脚底板被烫了个泡,一直好不了。医院,可公公不当回事。直到创面越来越大,肉都黑了,医院。医生直接给确诊了糖尿病足,下医嘱让截肢,这下公公傻眼了。他们只好又是掏手术费,又是费精力给公公做从好人变成残疾人的心理建设,前后折腾了大半年,才算把病情稳定住了。
但打那以后,公公就彻底丧失了劳动力,成了个出入靠拐杖,常年药不离口的病老头。
公婆都是农村户口,每个月几百块的降糖药和胰岛素对他们来说也是笔不小的开支,她只好定期贴补公婆。
对此,她虽心有不甘,可也只能认了,谁让女儿小时候是婆婆帮着看起来的。
如果说,之前的日子还勉强能将就,眼下真是连将就也没法将就了!
她日日加班,背着公司偷接私活,奔死奔活地拼,图什么?不就是图能奔出点好日子过一过?
但公婆接连的两场大病,让她的好日子彻底成了镜中花、水中月,遥遥无期了……
再加上这半个多月来,许松横鼻子竖眼的冷漠,刘倩觉得自己像掉到一口深不见底的冰窖,只能偶尔抬头仰望蓝天,却再也没有爬出来的可能了……
2
当不幸在幸福的映衬下,只会显得倍加凄凉。
刘倩的旅游公司有员工福利,员工可以每年以成本价跟着公司的团旅游一次。
这个月,同事李芳带着她做生意的老公参加了云南的团。
旅行回来,李芳特意穿了件低领的黑色连衣裙,雪白的肌肤衬得颈间的一块阳绿色的翡翠吊坠夺目生辉,新买的冰种飘花翡翠镯子随着她的举动在腕间轻晃,让人挪不开眼。
此刻,办公室里,李芳带着笑意的尖声,令刘倩觉得十足刺耳。
“别提了,这镯子花了六万八!我要是在现场,肯定不能让他刷卡,可人家把我支开了,还说什么是给我结婚五周年的惊喜……”
几个女同事附和着:“不在钱多少,你老公有这心就是好的……”
“就是,咱们自己买是内部价,又没有返点,划算的!”
刘倩忍不住偷瞟了一眼,那镯子的花色可真美!
丝丝缕缕的蓝绿色根像飘摇的水草缠绕在种质细腻的底子上,李芳的手腕每晃一下,镯子就转一面,像千面美人,每一面都超凡脱俗……
刘倩羡慕得要死。
但越羡慕,她就越要绷住。
她把键盘敲得噼啪响,凝眉注视着电脑,做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,彷佛如此就能不露出求而不得的可怜相。
但李芳哪肯放过她。生性高调的李芳,平时做业务拼不过刘倩,就习惯了在炫耀生活优越感上找补。
“哎,刘倩,你不是喜欢玉吗?快帮我看看,买的值不值?”
刘倩想骂脏话。
可面上,她还要作云淡风轻状。她抬眼,扫了扫李芳的镯子和吊坠,淡淡道:“挺好看的!这些东西啊,我年轻时的时候喜欢,现在不怎么感冒了。“
李芳嘲弄地一挑眉,撇了撇嘴:“前几天,我还听见你在淘宝上看翡翠直播呢,怎么才几才天功夫就不感冒了?“
刘倩的脸腾地热起来。
像是没听到李芳的讥讽,她站起来,抓起桌上一份文件,道:“新路线设计出来了,我得报给徐总。“
她落荒而逃。
关门的瞬间,背后似乎响起一阵奚笑声。
羞愤顶得她鼻子一酸,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。
算一算,就算有员工福利,她也已经三年没旅行过了。
最近一次,她收到许松的礼物,还是两年前过生日。见她手机实在太破,许松便借着过生日的由头给她换了个新手机,还不是当年的新款,是前一年滞销的打折货。
说起来,她好像一直在用打折货。
小时候就别提了,家里穷,连上厕所多撕了块卫生纸,都要被母亲追着骂;25岁之前,她拼了命的读书考学;25岁之后,又拼了命地打工赚钱。她和许松都是没家底的人,但她心里憋着股傲气,她想“莫欺少年穷“。
婚后,他们省吃俭用攒首付,又省吃俭用还房贷,日子被塞得满满当当,没有一刻是空闲的。可奋斗10年,竟也只是实现了“卫生纸“自由,其他的并没有太多改变——她从没去过美容院,对奢侈品一窍不通,想看电影,要先在APP里攒优惠券,逛商场永远在打折区挑挑捡捡……
她不再年轻了,岁月早就把年少时天真的傲气磨平了。
那仅有的一点存款,成了她唯一的底气和盼头,是可以让她咬牙再挨10年苦日子的“冲锋号“。
她恨许松怎么就不明——只要存折上的数字在,她就可以闭上眼继续为自己打气:看吧,莫欺少年穷,只要肯努力,日子是会越来越好的。
可现在,没了,全都没了!
这辈子,可以想见,只要跟着许松,就只能在穷坑里摸爬滚打,一直到死……
终于挨到下班了,这一整天都是恍恍惚惚皮笑肉不笑,格外地精疲力竭。电动车载着刘倩疲累的身躯,穿梭在城市的雾霾和大风里。她只想一进门就蒙在被子里,什么都不想地睡死过去。
推开家门,却正听见许松跟主治医生通“行,听您的!该用进口药,咱就用进口药……“
刘倩的心又揪起来了,进口药医保是不报的!
连拖鞋都顾不得换了,她大步跨到许松面前,用带血丝的怒目瞪住他,像冤死的女鬼见到了凶手。
可许松拿她当空气,继续对着电话赔笑。
刘倩快被气炸了。
许松的电话一挂,她就咆哮起来:“要住ICU,要用进口药,你妈的命是命,我和朵朵的命就不是命了?“
许松怨气比她还大,他用十倍的音量还回去:“你怎么这么狠呐,我爸妈平时对你怎么样,你没点数吗?”
“是啊,对我怎么样,你倒是说说啊?我用不着他们给我寄咸菜,邮山果,他们要真心疼我们,就该把身体顾好!就说你爸,我催过他多少次了,医院,他听吗?等拖要截肢了,又开始哭天抢地。还有你妈,嘴上说着不住了不住了,不也心安理得地在ICU里躺着吗?结婚这么多年了,我没花过他们一分钱吧?我不信,他们就一点存款都没有?别人家都是啃老,可我是被老人啃呐……”
刘倩越说越委屈,泪涌得像决堤的河。
“是,我感谢你爸妈帮看孩子。可孩子是我自己的吗?不也是你许家的种?人家那公婆有钱的,不但给看孩子,还给出学费、买学区房呢!我呢?我有什么啊?别说出学费了,这么多年,逢年过节都是我巴巴地给你爸妈买东西,你倒是说说,你爸妈给我买过一根皮筋吗?”
女人一数起旧账来,男人只能甘拜下风。
许松沉默了,坐在马扎上抽闷烟。
他越是沉默,刘倩的委屈就越排山倒海。
控诉还在继续。
“我知道,你现在看我这副样子,觉得我烦,我泼妇我庸俗!可我愿意这样吗?但凡你能多赚点钱,我不愿意做充好人吗?你爸妈是人,我朵朵就不是人吗?我自己就不说了,我可以永远穿地摊货,不美容,不旅游,可朵朵呢?朵朵以后总还要上学、上辅导班的,你就不为女儿想想吗?”
许松把烟掐灭在地板上,阴着脸站起来。
他的肩膀蹭过刘倩的身体,用踢踏得沉重愤懑的步伐走到门口。
门被带上的瞬间,他那带着恨意的怒吼回荡在房间:“行!我现在就去跟医生说,让他把老太太从ICU里转出来!甭管死活!”
男人山响的嗓门,把刘倩震住了。
她呆了两秒,心脏猛地颤抖、揪痛起来,她只好捂住胸蹲下,像濒临窒息的鱼,张嘴大喘着气。
眼泪从眼眶里迸出来。
这一个月流的泪好像比过去十年流的泪都多。
不能过了!到头了!这糟烂的日子一天也不能将就!
等稍稍缓过气来,刘倩抓起手机和钥匙,出门时,报复似的,她比许松更用力地把门摔死。
她打车去了闹市。
“伊莉雅美体美容中心“,红绿的电招牌在她眼前闪,这不就是李芳办卡的那家店?李芳常利用午休时间来这家店做美容。每天中午下班,刘倩要赶回家做饭,来去匆匆,灰头土脸,可在美容院修整完的李芳却能维持一整天的容光焕发。
“女人呀,就得对自己好一点!只有花出去的钱,才是自己的!“这是李芳的口头禅。
以前,刘倩总觉得她是在刻意炫耀,在烧包。
可今天,她幡然醒悟:李芳说的才是人生真相。可不是嘛,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钱,医院里去了吗?
早知如此,她该先享受个够的!
此刻,美容院的小姑娘们见到新客户,像苍蝇闻见了肉味,一窝蜂地冲着刘倩围过来。
“姐,您喝茶!“
“姐,想做什么项目?“
“姐,先给你免费做个皮肤测试吧?“
没有想象中的豪爽,刘倩反觉得万分不自在。她兜里没钱脸皮又薄,面对这众星拱月式的殷勤,自然是无法坦然消受的。美容院的套路刘倩是听说过的,先说给免费护肤,护着护着就开始推销产品……
她有点后悔进来了。
“把价位表拿来看看吧。“
小姑娘颠颠地跑去拿了,刘倩打开一看,最便宜的套餐也得元。
她在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。
到底还是舍不得,从美容院出来后,她又逛去了美甲店。单位搞聚餐时,女同事们的手伸出来各个都是闪闪发光,有的低调内敛,有的奢华绚丽,只有她十个指甲秃着,尽显劳动妇女的本色。
去“海豚湾”美甲店一问,好家伙,做个最简单的法式美甲都要元。
花元就为了涂个指甲?太不值了!
还不如去吃顿日式烤肉呢。
可天都快黑了,再吃一肚子肉,年纪大了代谢慢,除了长膘,有什么好处?
她便又逛去了商场,去看翡翠。
这是她最喜欢看的,看多久都不会腻。细致圆润的翡翠手镯,在珠宝灯的映射下,显得冰清玉洁。没时间逛商场的时候,她就在淘宝上看玉石直播。她给自己订了目标:等家里存款攒够三十万的时候,就犒劳自己一只翡翠手镯。
可三年了,她淘宝账号里已经收藏了几百家店铺和宝贝,熬夜选得眼都快瞎了,心里的草长了又长,却一直没狠下心来把草给拔了。数不清有多少次,她点开收藏夹,发现宝贝已经下架了,那说明她看中的镯子已经被买走了。她只好安慰自己,说这镯子跟咱没缘分。然后再继续看,继续收藏,周而复始……
此刻,她看中了商场的一款镯子,标价两万多,跟李芳的有点像,价格才不到她的一半。
售货员热情地说:“马上七夕了,您要是诚心想买,我可以打电话给老板申请个节日折扣!”说着,作势就要给老板打电话。
刘倩忙摆手,像被毒蜂蛰了似的:“不着急,我再看看!”
她这一急,就显出一股穷酸相,看穿一切的售货员撇了撇嘴,转身招呼其他人去了。
刘倩觉得无趣极了。
接着,她忍不住心底默算了一下:婆婆住四天ICU的钱,就够自己买个好镯子的了。
与此同时,许松的瘦脸又闪现在她面前。她彷佛听见他烦躁的嘲讽:“你怎么这么虚荣啊?这些东西能和我妈的命比吗?”
这样一想,泪又要流下来。这段日子,他总说她虚荣。可是,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不想着让老婆孩子过得更好?别人家的孩子都报一堆辅导班、特长班。他们的朵朵除了舞蹈,什么都没报。这也是她虚荣?她要是虚荣,会跟着他挨这么多年苦日子?
天已经黑透了,她还一分钱也没花出去,饭也没顾上吃,胃里不住地泛酸水。
她不甘心,买了个肉夹馍,一路吃着,又逛去了屈臣氏。
屈臣氏的开架上有两款乳液在打折,都是保湿的,一款元,一款元。
原本计划今日要豪掷下单的,可这会儿她又不自觉地犯了穷人的纠结病——她摩挲着那两瓶乳液,各种对比,看了包装看瓶身,试了左边试右脸。
柜姐都不耐烦了,连翻了好几次白眼。
终于,刘倩决定要那瓶元的。
不为别的,只为婚后她已经很多年没买过超过二百块的化妆品了。
交了钱后,再瞅瞅手机,已经九点了,朵朵的晚托班马上要下课了。
自从婆婆住院后,他们就把朵朵送去了晚托班。
于是,提着今晚唯一的战利品,刘倩向商场出口狂奔而去……
3
刘倩不吵也不闹了。
也不再追问许松下一步的就诊计划。
她这么一冷下来,许松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他有时候会提早回家,把饭做好,医院送,也在锅里扣着给刘倩留一份。
刘倩总是冷冷地:“把你爹妈照顾好就行,不用管我和朵朵。“
许松知道,老婆在跟自己置气。可他每天的单位、家、医院地来回奔波,日子过得像打仗,也没力气去哄她高兴了。
他以为刘倩气一阵就好了,就像以往他们每次闹了矛盾。
可他不知道,女人一旦不吵不闹了,也就是心死了。
刘倩在心里给自己设了个底线——家里的存款留10万块给女儿做教育基金。
她在默默等待,等许松把钱花到这个底线的时候,她就跟许松摊牌离婚。如此,也算她仁至义尽了,他总不能一点也不为孩子考虑?就算传扬出去,外人也挑不出她太大的错。
刘倩偷偷咨询了律师,在协议书上把财产和诉求都列出得清清楚楚。
女儿肯定要跟着她,许松块的月薪,每个月拿出块做抚养费。
他要不同意,那就只能打官司了。
刘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这么一想,她更觉无限悲凉——曾经相爱的两个人,走到最后,结局竟是为了十万块对簿公堂。早知如此,当初真该听爸妈的话,找个有房有车的人家嫁了,也好过蹉跎半生,落得情谊不再,两手空空。
那段日子,只要有空,医院照顾婆婆,婆婆已经从ICU里转出来了。
医院给婆婆送过鸡汤,削过水果喂给她,端热水用毛巾为她擦脸。
婆婆被感动得热泪盈眶,刘倩心底却是波澜不惊的凉。她想的是:最后再照顾你几天,权当还了婆媳的缘分,再过几天,我跟你就再无瓜葛了。
4
许松又支取了五万块,充作给婆婆做心脏支架的手术费,刘倩没有异议。
但那天,她把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打印了出来。
医院了,她则呆在家里,把许松的衣物一件件都收进行李箱里。
许松的衣服不多,几条黑西裤,几件单位的工作服,冬天的两件外套、毛衣,就是全部家当了。
收拾完,刘倩坐在床上发呆。
她想象着,晚上,等许松回来,她把协议书和行李箱推到他面前的时候,他会是什么表情?
会大吃一惊吧?
这么一想,她觉得有些解气。
他肯定会挖苦她的,说她落井下石,说她钻到钱眼里了。随便他吧。她会再转给他五万块,这些钱足够他在外面租房子和给老太太请护工的了。
然后,她要看着他的眼睛,斩钉截铁地告诉他:“许松,随你怎么想,但婚必须离!我跟你这些年,苦日子过够了!我已经不年轻了,有生之年,就想过几年好日子,轻松的日子。你要是还有点良心,就成全了我。房子过户到朵朵名下,咱俩谁也别挣。家里的钱,被你妈花得差不多了。最后这十万块,是留给朵朵的……“
她在心里把台词预演了很多遍。可一直等到9点了,许松还没回来。
她摸过手机,想给许松打电话。
她思索着措辞,开口一定要冷静,就说:你回家吧,我有事跟你谈。
这时,手机却亮了,是个陌生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