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知陈宇宙患上晚期肺癌,许半夏失控地哭了一次。
怎么哭的?
是半夜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,一边默默地回想着她和陈宇宙的过往,一边任由泪水流淌到脸上。
许半夏这么多年在商场里摸爬滚打,看多了尔虞我诈,也看多了人情冷暖。
就是这些磨炼,早让许半夏的一颗心,变得刀枪不入。
所以,她可以为了一桩生意,低声下气,无视别人对自己的轻视与鄙夷。
还可以在面对亲生父亲的无下限讨债时,即便失望透顶,心寒如铁,也能忍住不落下一滴眼泪。
但现在,许半夏却因为陈宇宙身患绝症,哭得不能自已,甚至情绪还一度失控到拂去桌上的文件。
毫无疑问,这时候的许半夏才是最真实的。
她卸下了自己所有的盔甲,把她藏得极深的脆弱,都暴露在泪水里,倾泻在这无边的寂静里。
可许半夏的这种脆弱,也只维持了一晚上。
到了第二天,许半夏又变成了那个涂着烈焰红唇,穿着精致套装,张口闭口就是生意的野心女老板。
面对生病的陈宇宙,许半夏拿着一沓钞票,找到婚托周茜“谈生意”。
什么生意?
花钱让周茜继续陪着陈宇宙谈恋爱,陪他吃饭,看电影,说直接点,就是哄他开心。
这桩荒唐的生意,许半夏一出手,就是咋舌的两万。
雇了周茜,许半夏在陈宇宙的世界里,就“消失”了。
帮陈宇宙和周茜搬家的是野猫、童骁骑,吃暖房酒席的,也只有他们。
上医院检查时,只有周茜陪着。在医院住院时,童骁骑就是再忙,也会抽出时间去看看。
所有人都在照顾着陈宇宙,关心着陈宇宙,而本该付出最多的许半夏,却一直在拿钱解决问题。
花钱雇周茜买陈宇宙开心,花钱给陈宇宙看病,花钱给陈宇宙搬家。在周茜想结束这段假恋情时,许半夏还是花钱挽留。
陈宇宙患病后,许半夏谈生意的脚步,就从未停下来过。和裘必正斗法,去东北打官司,陈宇宙有多闲,她就有多忙。
在原著里,陈宇宙患病住院。
每天守在他身边的,是领着许半夏每月三千“薪水”的周茜。每天去看他的,是忙得脚不沾地的童骁骑。
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,前一脚陈宇宙刚去世,后一脚许半夏就擦干眼泪,“若无其事”地去谈生意。
就连陈宇宙最后的葬礼,都是童骁骑一手操办的。
剧里的许半夏虽然没有“冷漠”到这地步,但不难看出来,面对患病的陈宇宙,许半夏一直是逃避的。
她雇周茜,明面上是让陈宇宙开心。
实际最根本的,是许半夏不知如何面对日渐走向死亡的陈宇宙。
02:陈宇宙于许半夏,是唯一的软肋许半夏一直有个行为,很让人困惑。
那就是她对自己父亲一家的态度。
许友仁并不是一个好父亲。
许半夏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,最后许半夏活下来了,母亲却去世了。
因为妻子的离世,许友仁就“恨”上了尚在襁褓中的女儿,所以身为中医的他,就给女儿取名“半夏”。
半夏是一味中药,但生半夏却有毒。
这名字背后的隐晦恶意,不言而喻。
取个名字,都能揣着这么大的恨意,临到抚养,又会有多少心思。在剧里,许半夏和许友仁并没有多少父女情分。
她向父亲借个钱,都要威逼利诱。
而做父亲的向女儿讨债,更是把无情无义的嘴脸,演绎到了极致。
不论是许半夏对许友仁,还是许友仁对许半夏,他们彼此的冷漠与敷衍,都是摆在明面上的。
可即便如此,许半夏还是拿自己的血汗钱,养着许友仁一家三口。给妹妹买昂贵的钢琴,让出母亲的房子。
心甘情愿的,成了后妈口中的“款姐儿(冤大头)”。
不论从情理角度,还是从法理立场,许半夏都没有理由替父亲养着他的再婚家庭。更何况这个父亲,还对她没有尽过父亲责任。
那许半夏为什么要这么做?
这就跟她花两万,替患癌的陈宇宙“买”周茜的爱情一样。
许半夏这个人,明面上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,她资本的原始积累,也充满了灰色阶段。
但她的底色,是善良的,心软的,更是重情重义的。
不论是爱情,友情,还是亲情,许半夏一直都是渴望的。但这种渴望,又掺杂着一些恐惧。
害怕背叛,害怕失望,这是许半夏骨子里不可避免的弱点。
既然如此,那就把亲情当成生意。
许半夏没有父爱,那就花钱买父爱。
她和许友仁的关系,就是用金钱支撑起来的父慈子孝。是虚假的,也是脆弱的。
但正因为是金钱支撑起来的,所以才简单,给钱就行。
将亲情明码标价,这看似是许半夏的冷漠、无情,可透过这层“生意”,看到的还是许半夏对亲情的无法割舍。
看明白了许半夏对父亲的态度,再来看她对陈宇宙的逃避,是不是就更通透了?
许半夏和陈宇宙,可谓是相互扶持着长大的。许半夏想干什么,永远是陈宇宙在后面托底。
她要收破烂,陈宇宙就跟着收破烂。她要倒卖废钢,陈宇宙就跟着倒卖废钢。
她要倾家荡产跑俄罗斯进废钢,建堆场,陈宇宙也跟着背水一战。
许半夏每一次“折腾”,都离不开陈宇宙在后方苦苦支撑。说直接点,没有陈宇宙,许半夏就没有走到今天的底气。
而陈宇宙给予许半夏的,除了毫无保留的支持,还有比亲人更亲厚的关心,比朋友更进一步的默契。
知道自己身患绝症,陈宇宙第一时间想到的“后事”,就是交代童骁骑要好好照顾许半夏。
许半夏编织的谎言,陈宇宙一眼就看穿了。
许半夏给他打电话,还没说话,他就知道对方欲言又止的后面藏着什么。这让人匪夷所思的默契背后,都是十几二十年的朝夕相处。
前面我们就说过,许半夏的底色是善良的。所以即便是薄待自己的父亲,她都无法割舍。
对父亲尚且如此;
对陈宇宙,她就更加无法割舍了。
没有勇气面对和陈宇宙的生离死别,这是许半夏的脆弱。这种脆弱,让她开始逃避。
跑到远远的东北买设备,作为公司的一把手,这个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下面的人,再不济可以给赵垒。
但许半夏一个人去了,不是逃避患病的陈宇宙,又是什么?
实际想想,许半夏逃避的不是陈宇宙,而是眼睁睁看着陈宇宙生命一点点消逝,她却无能为力的钝痛。
从东北回来的许半夏,站在陈宇宙家门前许久,才有勇气敲开门。
几个月不见,陈宇宙早没了往日的容光。身体被病痛,化疗折磨得不成样子,脸是灰败的,头发是稀疏的。
浑身上下,都充斥着一种临近死亡的暮气。这样的场面,任谁看了不触目惊心?
或许直到这一刻,我们才能完完全全体会到许半夏的逃避,到底有多无力了吧。
03:许半夏逃避的,还有良心,但重新来一次,她还是一样的选择在原著里,得知陈宇宙患上绝症,压垮许半夏的,除了即将失去挚友的悲痛,还有铺天盖地的内疚。
为什么会内疚?
因为废机油,是她让童骁骑倒的,整个过程,陈宇宙毫不知情。
许半夏听到老人说的“不得往生”,她没有在意,觉得这辈子都过不好,谈何下辈子。
但当这个诅咒,应验在陈宇宙身上,许半夏心里是翻江倒海的眩晕感。
如果诅咒应验在自己身上,那许半夏会认为这是她野心的代价,资本原始积累的路上就没有无辜者。
所以她受诅咒,受得无怨无悔。
但应验在陈宇宙身上,那叫什么?
到了剧里,虽然编剧对许半夏手下留情,将倒废机油的罪孽,安排给了陈宇宙,但许半夏的内疚,就没了吗?
不,她身上的内疚一点都没少。
如果不是许半夏的野心,他们就不会想吃下那片滩涂,更不会为了那片滩涂孤注一掷。
如果没有孤注一掷,心地善良的陈宇宙,又怎会萌生恶念倒废机油。
没有倒废机油,陈宇宙就不会长期暴露在恶劣的环境里,诱发恶性肿瘤。
这就是一个因果循环,许半夏的野心是那个因,陈宇宙就是那个果,永远无法逃避。
所以许半夏的逃避,何尝不是愧疚。
许半夏在苏医生面前自责,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的野心,陈宇宙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。
从来不在人前落泪的许半夏,甚至当着苏医生的面,哭得完全失态。
许半夏那句“都是我害的”,似乎透露着一个信息,那就是对自己的野心产生了怀疑,对自己的选择萌生了退意。
是这样吗?
并不是。
许半夏的愧疚是真,自责也是真,但她的野心却从未因为这份愧疚,这份自责停下来过。
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建钢厂?
是陈宇宙的心愿?
不,那是许半夏自己的心愿。在她看来,错误既然已经犯下,就把结果做得最好,才对得起所有人。
原著里的许半夏,在陈宇宙死后,内心曾问自己一个问题。
如果重来一次,她还会不会选择以那样“不得往生”的方式获得这个堆场。
许半夏没有说会,也没有说不会。
而是更现实地说出,看哪种选择的后果更严重,哪种选择的利益更大。
书里的许半夏,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。她的野心与贪婪,都写在脸上。
而到了剧里,虽然编剧将许半夏人性里的善良加重了不少,但同时也保留了野心与贪婪。
所以,如果换剧里的许半夏也问同样的问题,答案或许是一样的。